作者：陳默

編輯：江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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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01】崩潰工作了幾年之后，大廠網絡新聞編輯沈毅覺自己“病了”。那是一個周末，公司大樓燈火通明，他坐在工位上值夜班。突然之間，一種冰冷的覺像蛇一樣爬上來——悶，無法呼吸，覺痛苦。這種痛苦不但是上的，也是心理上的。他起去洗手間給家人打電話，打著打著就嚎啕大哭。他去看中醫，醫生開了一堆藥，其中有治療抑郁的中藥。從醫院出來后，他逃離現實的愿空前強烈，于是給領導請假，想著：如果領導不批假，他馬上辭職。領導批了假。他馬上買了一張火車票，去南方旅行。回來之后，他覺好些了。但過了一段時間，那種抑郁的覺又回來了，就像一個無限循環，反反復復出現，困擾他很多年。

【02】從2019年到2021年，大廠HR雨璇出現了兩次心理崩潰。一次是2019年。當時接了一個挑戰很大的項目；頭一年，剛做了母親。雙重力之下，出現了崩潰。去北醫六院就診，結果顯示，患上了雙相障礙。提出辭職，被領導挽留、建議轉崗。在新部門調整了一陣子，覺自己好一些了。2021年的那次崩潰來得更為劇烈。當時，雨璇所在部門的一個項目黃了，的家人則生病住院。在外人看來，有一份很好的工作，有房有車，但是覺，自己當時被事業和家庭放在火上烤。那段時間，雨璇出現了重度失眠和死亡焦慮。在北醫六院，被確診為重度抑郁。為了自救，雨璇去做心理咨詢。在首次咨詢的50分鐘里，哭了整整45分鐘。抑多年的緒一旦發，整個咨詢室都被淹沒了，“都不住”。“我很不喜歡我現在的樣子，也很不甘心，我想活我喜歡的樣子，你能幫幫我嗎？”對咨詢師哭道。

【03】心理咨詢師李丹旻服務的對象包括不大廠人。發現，當一個人在大廠卷得很歡時，這個人是不需要心理咨詢的，只有出問題的時候，他可能才會想到去做心理咨詢。因為心理問題會“軀化”，這是心理問題的軀化表現，即，一個人承的心理力和緒，最后通過的疾病表現出來。

【04】好學生好學生，是大廠的抑郁高發人群。“大廠的好學生度很高，這是從源頭篩選的結果——大廠招收大量的應屆畢業生，他們中的很多都是教育系中的佼佼者。”已投心理咨詢行業的前大廠員工蕭念一觀察發現。勤、溫順、忘我奉獻、追求完，讓好學生為大廠的理想員工。但另一方面，好學生會高度在意外界評價、過度反思，永遠都覺得自己不夠好。遇到問題，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抨擊自己。不久前，歌手李玟因抑郁癥去世。的姐姐李思林告訴，在妹妹病惡化時能到妹妹的無力，“妹妹會嫌棄地說，‘都是我不好’。”

【05】在大廠，人的無意義和虛無會提前降臨。它源于機械重復、過于細化的流水線作業，也源于高效、高度協同必然導致的去個人化。在某種程度上，人被工化和異化了。“為了效率，大廠領導往往說一不二，下屬的空間很小。如果你有自我意識，覺得被控制很痛苦，何去何從？”李丹旻問。一個大廠員工說，每天上班，都覺自己“像是一個機人”。

【06】互聯網大廠，曾經是最適合好學生的職場之一。雨璇在2016年進大廠工作，當時對公司的認知是充滿生命力，對有才華的人很包容。也充滿使命和干勁，想真正為社會創造價值。但這種覺，隨著大廠規模的擴大，逐漸稀釋掉了。更多素質參差不齊的新員工加，大公司病、僚化現象逐一顯。“有各種小丑番上臺的覺。”HR的工作讓雨璇發現，一些員工會表演障眼法，擅長夸夸其談，讓大家覺得他有確的判斷，可以跟著做事，但隨后就會發現，這些人就像華而不實的小丑。

【07】在大廠，還有很多好學生的痛苦來源，是強烈的道德潔癖與公平意識。一位前大廠員工在發現直屬領導貪污、向其上級領導舉報未果后，整整痛哭了一個晚上，“完全是生理反應，渾發抖，停不下來”。另一位大廠員工干了本部門最多的活兒，年底考評時卻被領導穿小鞋，拿了低分。他也久久無法釋懷。“好學生的心態是要公平，在行業蓬發展的時候，你越努力越被認可，越得到正向反饋。但是當環境變化，大家要靠彼此競爭、打來獲取資源時，這套價值觀就會變弱點。你不認同領導，領導就要拿低評價低績效趕你走，否則人人效仿你這種況，人心散了，團隊也散了。”亦誠說。

【08】一個大背景是，互聯網行業在2018、2019年之后發展放緩，可做事的空間變，這必然影響到個人工作和升職加薪的空間。在過去三十年里，中國社會的基調就是高大猛好，要創造，要發展，要向上，人們相信的是明天會更好，一分耕耘一分收獲，好學生的人格也是在這樣的環境中形的。但當在職場“大殺四方”的愿遇到收的環境，好學生就很容易產生自尊系的崩塌。

【09】在大廠工作時，自型人格障礙患者往往能夠上位，為領導。他們擅長向上管理、向下霸凌，對下屬頤指氣使、貶低打，更是常態。這種施-關系不可能持久。“灰灰是藍貓”指出，長期而言，自型領導可能給好學生帶來許多負面影響，讓他們產生心理力、緒困擾、工作滿意度下降，甚至可能導致心健康問題，比如抑郁癥、焦慮癥和失眠等。

【10】最重要的是，好學生應該保持對自己的尊重和關注，不讓自型領導的行為影響到自己的價值觀和自我價值。如果況變得過于困難或不可忍，尋求職業咨詢、心理治療和法律援助等專業支持也是一種選擇。

【11】心理問題不僅僅存在于大廠職場，也可能源自個的原生家庭和教育、社會等方面。人們的心理創傷往往會代代傳，但一旦人們有了自我覺察，這個代際傳遞就會被打破。心理咨詢師們認為，人們需要接納自己的不完，尋找心的自由，以及建立獨立評判意識，不讓外界的評價來定義自己的價值。

【12】在心理咨詢師的幫助下，一些大廠人選擇離職，并進心理咨詢行業，希更深地探索自己心，找到真實的自我。他們希用后半生來做一些有意義的事，不再制于外界的評價和力。

【13】改變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，但只要人們有了自我覺察，代際傳遞的心理創傷就會被打破，人們可以找到真正屬于自己的存在價值和意義，過上更加自由和滿足的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