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對待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過程中,中醫專家對于這一病名提出了多種不同的觀點,甚至出現了完全相反的觀點。一些專家認為新冠屬于寒疫,而另一些專家則認為屬于溫熱疫,兩者截然相反。此外,還有毒疫、冬瘟疫、熱疫、溫熱濁毒、寒熱濁毒、毒、濁毒疫、瘟毒上、熱病等各種不同的病名。而且這些專家都是大咖,有院士、有大師、有著名的國家級老中醫等。然而,從2019年末至今,我們仍然在與新冠病毒進行斗爭,中醫也全面加戰斗,為什麼到現在都三年多了,中醫對于新冠病毒究竟是什麼并沒有弄清楚呢?這與中醫對于外病的理論不規范有關,也與中醫院校的課程設置不規范有關。

《黃帝經·素問·熱論》中認為,“今夫熱者,皆傷寒之類也。”其意思是,凡是發熱的疾病都被稱為傷寒;而外病基本上都有發熱癥狀,所以外病都被稱為傷寒。因此,學界將傷寒稱為廣義的傷寒,與外病同義,另外還有熱病、外熱病等相同的名稱。《難經·五十八難》中認為,“傷寒有五,有中風,有傷寒,有溫,有熱病,有溫病。”其意思也是所有的外病都被稱為傷寒。據《難經》的觀點,學界將傷寒分為廣義的傷寒和狹義的傷寒;廣義的傷寒是指所有外病的總稱,狹義的傷寒指的是寒邪后立即發病的外病。漢代張仲景的《傷寒論》從書名來看,應該是延續了《黃帝經》和《難經》的觀點,是關于外病治療的討論,但實際容主要討論的是寒邪所致的外病。由于張仲景的學地位較高,絕大多數學習中醫的人都傾向于認為張仲景的《傷寒論》討論的是廣義的傷寒,所有教材都持這種觀點。也就是說,外病就是傷寒,而傷寒包括所有的外病。

在金元時期,劉完素認為“六氣皆從火化”,即外病都是熱證,沒有寒證。他的貢獻在于認識到外病不僅僅由寒邪引起,不能僅僅使用《傷寒論》中的麻桂等辛溫藥來治療外病。然而,他的錯誤在于認為外病只有熱邪,沒有寒邪,這樣就走向了極端,導致外病濫用寒涼藥的現象。元末的醫家王安道在《醫經溯洄集》中說“夫惟世以溫病熱病混稱傷寒,……以用溫熱之藥,若此者,因名實,而戕人之生,名其可不正乎?”,并強調“溫病不得混稱傷寒。”明清時期,溫病學派興盛,出現了一些有名的溫病學家,其中吳鞠通的著作《溫病條辨》中提出了九種溫病,包括風溫、溫熱、溫疫、溫毒、暑溫、溫、秋燥、冬溫、溫瘧。實際上,《溫病條辨》的上中下篇還包括寒容,這表明溫病不僅僅是指熱的外病,也包括廣義的溫病和狹義的溫病,與《黃帝經》中的傷寒和《難經》中的廣義傷寒相同。因此,外病的范疇可以是廣義的傷寒,也可以是廣義的溫病,兩者的范圍基本相同。學界形了傷寒派和溫病派。傷寒派認為傷寒包括溫病,而溫病派認為溫病是獨立的,與傷寒并列,不能將溫病包括在傷寒之,甚至有些溫病派認為溫病包括了傷寒。我在研究生時的溫病學老師形象地說:“傷寒派認為,傷寒是老子,溫病是兒子;溫病派認為,傷寒和溫病是兄弟,甚至認為溫病是老子,傷寒是兒子。”這就是長期以來的寒溫之爭。由于爭論時間過長,又出現了所謂的寒溫統一派,認為傷寒和溫病應該統一起來,不再爭論。在中醫高等教育課程設置之后,出現了《傷寒論》和《溫病學》兩門課程,一般是先學習《傷寒論》,然后再學習《溫病學》。因此,學習中醫的人所學的是相互矛盾的概念,當他們面對外病時,首先會思考這是傷寒還是溫病?近年來,從非典到禽流、豬流,再到新冠,中醫一直在爭論病名,并且總是相互對立,不肯妥協。也就是說,對于外病,中醫的認識從來沒有規范過,也從未真正理解過,一直在爭論中誤治,在誤治中爭論。事實上,問題的本質很簡單,中醫據病因將疾病分為外傷兩大類。所有由外邪導致的疾病都被稱為外病;外病中有傳染的就被稱為疫。外病可以表現為寒熱燥,疫也可以表現為寒熱燥。有人觀察到疫的表現為寒,有人觀察到疫的表現為熱,還有人觀察到疫的表現為寒熱,這并沒有什麼奇怪之。那麼,新冠是中醫的什麼病呢?我們是否已經弄清楚了呢?如果我們不能弄清楚這個簡單的問題,就無法保證不會誤治。明天,我將繼續與大家分,如何才能搞清楚中醫對于“外病”的概念,讓學中醫的人不再迷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