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時候一個人好端端打著工，打開手機就會被無“創”飛。這不，當園猴子的三餐被拍視頻放在網上，坐在工位的白領全都破了大防。蔬菜、水果、蛋、堅果......這悉的配方以外賣的形式送到白領的餐桌，起碼需要30塊。而園的猴子卻能筐筐地用。就這樣，昔日標榜健康的輕食，搖一變了“嗎嘍飯”。

嗎嘍是兩廣地區對猴子的昵稱，當一個人自稱“嗎嘍仔”，其含義大概如下圖所示：自嘲歸自嘲，和嗎嘍們撞餐帶給白領們的心理沖擊終究是復雜的。拋開吃膩輕食的事實不談。這一回，追求健康的白領們賭上尊嚴，也得吃點兒熱乎的。

于是，他們把目投向了中式健康餐。中式健康餐，圍剿打工人其實早在“嗎嘍飯”出現之前，中式健康餐就在悄然走紅。每個靠外賣為生的白領，都或多或接過中式健康餐。越到冬天，中式健康餐的外賣選擇也就越多。凰編輯部坐落在北京二環，剛秋的時候，打開外賣件，附近的中式健康餐只有一兩家。現在搜索關鍵詞，中式健康餐的餐廳一屏都放不下。在過去3個月里，辦公室幾乎每個同事都點過中式健康餐。

有時候，它更像是一份熱過的“嗎嘍飯”。雜糧飯和糧拼盤替代大米，配上低油低鹽的炒菜。相比輕食，中式健康餐的制作手法更加多樣：蒸、拌、燉、燜、煎......皆可立。中式健康餐的主食追求一個雜字。最常見的就是紅薯、紫薯、南瓜、玉米、山藥等糧的拼盤，或者商家配好的雜糧飯。雖然中式健康餐的面目是多樣的，但髓只有一個：淡。油鹽，是中式健康餐立的關鍵。

然而在習慣濃油赤醬的北方飲食文化里，中式健康餐某種程度上就是異端。清湯寡水的賣相，激發了網友的創作，甚至發明了一個新詞：“飯力”。就好像力是張力的反面一樣，飯力翻譯大白話就是：一看就不好吃。當然，實踐出真知，到底好不好吃，嘗了才知道。

為了一探中式健康餐的究竟，我下單了一份看著很有食的蘿卜牛腩和菌蔬豆腐煲，套餐附贈一份雜糧飯。收到之后，我就被外賣盒上的熱量提示標簽暖到了。每一份菜上都詳細標注了熱量、蛋白質、脂肪和碳水的含量。然而打開一嘗，我，一個北方人，的噩夢開始了。菌蔬豆腐羹簡直是開水泡豆腐白菜。蘿卜燉牛腩也很簡單，十幾塊大大的白蘿卜，圍著八塊小小牛腩，就是全部了。很有人做飯能做到如此菜是菜、是、水是水了，他們雖然在同一個碗里，卻像是結婚多年貌合神離的夫妻。心的商家還送了一小盒咸菜。剛打開外賣的時候我還沒參其中奧妙。吃了一口牛腩，我頓悟了。它哪里是咸菜？分明就是救世主啊！吃完這一份飯，我不僅深刻到了飯力的奧義，也念咸菜的偉大。更明白了這頓飯最苦的地方：吃不飽。花了34.8塊，吃了一肚子白菜幫子和有助消化的白蘿卜。要知道大多數蔬菜包含92%的水，兩份菜下肚，別說等到下午再了，當下就很難果腹。我的另一位北方同事嘗了一口我的飯后，決定把自己的面包分一半給我。

回顧這次工作日的奇妙冒險，我的心非常復雜。點單前我的期待：健康又好吃。吃后：健康，但難以下咽。總來說，一頓中式健康餐吃完，我的想活著，腦子里全是“想死”。追求健康的白領，不怕難吃一個誰都不愿意承認的事實是：白領對午餐的需求，從來就不包含好吃。無論是夏天的輕食和白人飯，還是秋冬興起的中式健康餐，都不是靠味出圈的。白領們甚至早已達一個心照不宣的共識：但凡是以健康為標簽的外賣，味道都不會太好。可以委屈味蕾，但不能忽略健康。在白領看來，坐在工位上吃的，一律被稱為生命征維持餐。在這個大前提下，健康是最后的底線。畢竟，白領們的比想象中更差。早在2021年，就有一項驚人的數據上過熱搜：上海白領檢異常率已將近99%。《2020國民健康察報告》中指出，緒問題、皮差、胖、睡眠和腸胃，已經為困擾當代人的主要問題。運頻率減、飲食不夠健康，也讓糖尿病這個昔日的“老年病”開始盯上年輕人。據2020年《醫學雜志》刊發的中國醫科大學、鄭州大學、西安通大學等單位合作的研究果，目前我國18～29歲人群中糖尿病患病率已達2%，30～39歲之間是6.3%。也就是說，每100個18-39歲之間的年輕人，就有超8個糖尿病患者。越來越多的問題，讓年輕人不得不重視健康。

有需求的地方，就有市場。回顧還沒走完的2023，不難發現：全年的餐飲消費品牌都在健康的邊。無論是現下大火的健康餐，還是持續歡迎的輕食、低糖飲品、無糖甜品，或是人們爭相打卡的，無一不在試圖滿足年輕人對“健康”的需求。中式健康餐這種把健康寫在臉上的品類就更不用說了。據艾數據統計，2021年中國養生理療市場規模將達到9220億元。飲食養生也為越來越多人的首選方式。為了保證攝取營養的均衡，中式健康餐一般都包含多道菜肴或者多種食材。一方面是號稱低熱量、高營養的健康食材，另一方面是數菜一飯的單獨包裝。一個個小盒子打開，擺在辦公桌上，營造出一種滿滿的用餐儀式。試問比健康更快樂的事是什麼？那就是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多麼健康，以及如何努力維持健康。既有里子，又有面子。這種時候，難吃反而是一種勛章。它是彰顯消費者認知和毅力的最佳載。

對中式健康餐商家來說，這是一個門檻不高的巨大商機。據《2023抖音電商健康輕食趨勢報告》，2022年中國低脂低鹽低糖食品市場規模已達到312億元人民幣，2026年預計規模為512億元。這數百億的市場之中，迅速擴張的中式健康餐也想分一杯羹。一個好概念，不等于一頓好飯只要打開中式健康餐商家的評論區，你就能發現：中式健康餐，并不健康。在北京二環一家月售7000+的中式健康餐店鋪評論區，隨便一翻就能看到很多吐槽。顧客吃到一半，發現大蔥上疑有黑的蟲子，制品表面也存在疑似腐壞的圓形黑斑。更有人在土豆里吃到狀異。甚至有回頭客稱，吃到過粘土和瀝青塊。打開外賣件，幾乎每家中式健康餐的店鋪評論區都有相關的評論。頭發、鐵、蟑螂、腐壞的食、發酸的食材......在另一家月銷1萬+的中式健康餐店鋪評論區也不見。沖著健康買單的顧客，猛然發現：健康餐連最起碼的干凈衛生、食材新鮮都做不到。更別提健康了。以上兩家中式健康餐的評論區都有顧客反饋，疑因食用健康餐上吐下瀉。雖然這些評論就在評論區非常醒目的位置，其中一條反饋拉肚子的評論在7月就存在了，但中式健康餐的銷量并未因此顯著減。在以上有限的樣本中，甚至有多位顧客是反復踩雷的“回頭客”。

這讓人不想問：難吃、腐壞、拉肚子，為什麼白領還要反復點？實際上，這或許已經是他們最好的選擇。“午餐吃什麼”始終是困擾白領的一大難題。

據歐睿國際發布的《消費者消費中式快餐行為偏好》，消費者選擇中式快餐主要原因是：工作通勤、工作繁忙、沒時間做飯。北上廣深的白領，不止沒有時間做飯，也沒有空間。居大不易，寸土寸金的大城市，多數白領只能選擇合租。公用廚房堆滿了室友的家電和調料，一周都不見得會倒一次的廚房垃圾桶時常散發著酸腐的氣味。有力氣買個小電鍋，跟著博主們做頓“糊弄餐”，然后把鍋碗瓢盆統統洗凈，就已經是熱生活了。更多人是周末心來買了食材，看了很多一周備菜的視頻，雄心計劃天天帶飯。結果工作日加完班到家，已經快十點了。一周過去了，冰箱里的菜已經快要壞掉，只好再買新的填滿。反觀自己的胃，大概率還是靠外賣和小區門口的面店拯救。和調味重，掩蓋食本味的曹氏鴨脖、冒菜、酸辣之類的快餐速食不一樣。中式健康餐在白領心中，是自家冰箱里那些新鮮蔬食被科學搭配做的健康菜品。沒有時間烹制健康餐，那就花錢購買它。這是都市打工人對最大的尊重，也是他們對生活最大的誠意。在白領們僅有的選擇里，能超越中式健康餐的，只有遠在老家的媽媽。如果中式健康餐不曾辜負他們的話，也許都市白領們還可以在即將到來的新年告訴媽媽：“我在北/上/廣/深好的”。